近來一連串美國企業的假帳風波與誇大營收的不當經營手段,在經濟疲軟與資訊透明化的因素趨勢下,被大剌剌地揭露了出來,一時使資本社會的運作失去了原有的信心基礎,硬是造成經濟成長腳步的停頓或趨緩,市場上甚至有「二次衰退」的疑慮。根據經濟學者的說法,如果真的產生二次衰退,通常第二次衰退會比第一次還要慘烈,而且恐怕造成更嚴重的社會、經濟問題。
接著美國政府痛定思痛,大刀闊斧的進行一連串企業改革措施,美國是一個守法的社會,一般企業應該不至於重蹈覆轍。但在資本主義盛行的傳統運作模式下,一時之間也不可能做全盤式的改變,所以我們應該可以看到一種漸進的「修正式資本主義」架構的產生。
要了解會產生什麼樣的修正式資本主義,得先了解原來的資本操作模式,也就是企業在集資創業時,就先要有一筆可週轉的現金,才能招兵買馬,等到漸漸有了營業績效,就會擴充信用來取得更多資金,然後再召兵買馬,一直到成為一個跨國性的大公司都是如此。只是那些股票上市的企業,他們可以更方便取得資金,於是利用購併等方式來迅速擴大規模,由於購併的資本也是以股票來換取,所以買者大方,賣者實惠,確實是皆大歡喜。但只要一遇到經濟衰退或績效縮水,一般投資大眾就倒楣了。
由於操作資本比累積知識技術要快速容易,資本雄厚的企業便能夠持續稱霸市場,在這個資本主義全球化風潮下,似乎讓人覺得未來的世界將是「大者恆大」的競爭局面。因為即使你有知識、技術,仍然只能孤零零的等待資本家的青睞,如果僱用或購買你知識技術的價錢比其他人要高,那麼你可能面臨窮途潦倒的命運,除此之外你一點機會也沒有。難怪每次WTO或G8高峰會議,都會遭受許多反全球化者的示威抗議。
然而時至今日,全球化的市場並沒有讓跨國企業取得絕對的優勢,相反的給像WorldCom等極速擴充的企業帶來了另一種危機。其中一個主要的因素就是知識經濟的興起,因為質變而帶動了量變。這主要有三個現象,一是在全球化、網路化的知識變得既珍貴又便宜,珍貴是因為知識在生活上的重要性與日俱增,便宜是因為知識取得的容易且代價低;既然如此,並不需要累積大的資本來取得知識。二是知識的價值在於創新與活用,過去的知識價值在有或沒有、會或不會,因此以資本結合的知識只是死的知識,如果要能夠創新活就必須結合人,雖然結合人還是可以用資本,但資本並不能激發新的知識,還是要靠有知識的人與文化來領導與孕育。三是製造生產技術的進步,加上少量多樣的市場趨勢,使得需要大規模人力物力的製造工廠減少許多,反過來精緻小量的自動化生產變得更為經濟實惠。
所以,我們可以預測未來的修正式資本主義,會降低金錢的價值觀念,至少不再以為金錢就可以買到知識,從而真正肯定了知識的主流價值,但這並不表示知識可以反過來買到金錢,否則還是換湯不換藥的傳統資本主義社會。知識與金錢(或者說是物質)之間應該是一種合作的關係,兩者共同創造多元而豐富的人生。再者,修正式資本主義還必須兼顧社會公平正義的原則,因為在資訊開放透明下,民主機制產生的政府勢必會干預市場的壟斷行為,對於帶有階級意識的絕對性權威也不會被多數人所接受。
今後,要達到知識經濟的影響力,還必須要社會養成一種士大夫的精神,或者說一種知識份子的矜持。這種精神當然是肯定知識不等同於金錢,更重要的是知識本身可以獨樂樂,也可以與人樂樂,而且與少樂樂不如與眾樂樂;金錢則是越分越少,越集中越不公平的反其道而行。只有利用知識創造金錢,並且用金錢彰顯知識才能走向良性的循環。
最近有人發覺矽谷的創業模式,也就是讓提供知識技術者享有股票選擇權並不怎麼理想,反倒覺得台灣企業訂定的盈餘分紅制度較實在,也較吸引人,許多新創公司紛紛想要學習台灣高科技業者得做法云云。的確,台灣高科技業者的做法非常具有遠見,值得發揚光大,因為這就是一種肯定知識價值的觀念,資金提供者與知識貢獻者相互合作,既不會把知識簡約成一種資本的形式,又能夠把所創造的金錢像知識一般的分享,這就是知識經濟可以發展的一種模式,也可以說是一種修正式的資本主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