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中学时代,都在高雄小镇的边陲乡间度过。每逢下课回家,在城市的圆心,以公交车进行接驳和转运的空档,便是我与电影约会的私密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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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别于市区里的繁华与精致,小镇的电影院简约而朴素,走过其间,有如一场秋日午后的亲密对话。五点下课后,通常夜色已经预备转为墨浓。还来不及填饱肚子,便在饮料坊外带一杯大杯红茶沿路逛开。小镇的夜色暖暖的,并不喧哗,车潮也总是彬彬有礼地前进。时间在这里像是慢了下来般,循规蹈矩,并且抒情。

我回忆上课时,老师介绍的影片,以及朋友间口耳相传的推荐,两者汇整,在脑海中列出列表,并在有限的时间内,利落地预想好接下来几天的电影计划,同时还得不慌不忙进行新上映电影的扫瞄。每每下课后,在时间压缩到最紧急的剎那,我飞奔过一整条人群川流的长街,赶着一场五点上映的电影。我年少的身影,像一只丛林中奋力前行的蜻蜓,在柜台前匆忙买过一张学生票,跑过剪票口,直奔放映室,跳进座椅,影片播放开始。我的嘴角,挂着一抹滑垒得分的微笑。

总是,还来不及调整呼吸,当眼睛与期待的电影接触的那一刻,那庞大的思想、深度,毫不犹豫地灌进我的脑海里,就觉得几天下来的省吃俭用都值回票价了。小镇的电影院,陪伴我的青春期,最苦涩也最甜蜜,像一杯蜂蜜柠檬汁。

电影,是一种对他人的窥探,也是自身的透露。

当我被庞大的升学压力捆绑,失足如一叶折翼的落叶,电影院的欢乐却不曾停歇,诱引、抚慰着一个骚动的年轻生命。我必须耐心地等待一天结束,离开校园,往电影院走去。

曾几何时,电影院里稍嫌模糊的那张布幕画面,早已被更高分辨率的数字画面所取代。除非是三两好友成群出门,否则看电影不必再出门,家里的计算机就是最好的电影放映室。舒舒服服的高画质享受,甚至连传输线都省掉了呢。只是省下了时间、省下了金钱,似乎换不回年少时期追求电影画面那般的青涩渴望。

电影的虚空幻想,可以暂时把令人窒息的课业、工作,与心情都一一卸下,而我知道,有一个童话的画面正向我扑来,我们必须相遇,如天使般对话,并在流动的画面中,批注一段年少的欢笑与眼泪。